闲话青菜

  从前在朋友聚餐的时分议论过，现在上海本地青菜越来越不像本来的滋味了。从前的那种甜糯，到哪里去了？

  每年过了十二月中旬，气候一天比一天冷。北方的冷空气时不时地来问好一下。此刻上海人家每天的餐桌上，总会有一碗炒青菜。这样一个时间段的青菜最好吃。至于好吃在哪里，无非便是两个字：甜、糯。

  由于这个时段，青菜都是经霜打过的了，不像气候温暖时的青菜，总是烧不酥，哪怕叶子烧得变黄，仍是宁死不屈，便是硬梆梆的。植物也是要讲究水土的。上海的矮脚青菜，只需长在长江口这一块，且一定要霜打之后，才成为简直一切上海人冬日里吃不厌的一道菜。离开了这方水土与环境，就换了一种状况。

  当年到皖北插队，冬季很少见绿叶菜，城里村庄，都是大白菜的全国。出产队大田里是不允许种菜的，要以粮为纲，所以家家户户的自留地里有必要要给大白菜留个好方位，不然冬季不好过。到十一月份，大白菜包了心，能够收了，一棵棵摆放到屋里，再拿山芋干换点粉条，冬季里的一道必备的菜——白菜熬粉条就有了着落。

  招工进城，仍是大白菜过冬。有几年还发白菜票，一人几十斤，自己拉了板车去供给点拉，然后码放在厨房里，一向吃到开春，外面的叶子都干透了。那时物流基本上没有，本地种本地吃。后来不要凭票了，便是城郊农人拉进城来卖。物资不流转，连近邻山东江苏的菜也吃不到。 再过一段时间，皖北乡村开端种菊花心，却是绿叶菜，叶子皱巴巴的，像长满了小疙瘩，棵不大，长到最终也包心，嫩黄色，后来上海商场上也有这种菜，就叫黄心菜。 菊花心虽然是绿叶菜，叶子能烧酥，梗子烧不酥。这菜长大了梗是又高又壮。所以买的时分一般都挑长得矮的、梗子短的。但一直没有上海青菜那种甜糯。就深思，为什么不能引种到皖北来呢？

  还真有人种了上海的矮脚青菜，也长得绿油油的，当地人叫它上海青。但，无论是打过霜仍是没打过霜，烧出来便是不糯不甜，这应该就叫不服水土。相同的，上海冬季有一种塌菜，棵不大，叶子悉数贴地而长，烧出来也糯而甜，皖北也引种过，我曾买过，长得巨大，一棵有半斤重，叶子不贴地，悉数支棱着，无论怎样也烧不酥。

  这种菜，别说到皖北，即便在上海，都有不服水土的问题，有的当地长出来梗是扁而宽的，滋味好，有的当地长出来都是细而长的，不好吃。后者便是不宜成长的地块里长出来的，常买菜的都懂。就像在皖北乡村，青萝卜长在高滩的质量好，水稻长在五柳的好，换个当地就不可。 退休后回到上海，仍旧照本来习气，入冬，下霜，本地青菜该上桌了，却常常绝望。没有了曩昔那种甜糯，就跟不经霜的差不多。想想原因，应该是大棚栽培。大棚里温度高，长得快，气候再冷，霜下得再凶猛，与它们无关，怎样能好吃呢？

  但总之仍是有农家种在露天的，面积不大。有时小区门口大清早就来个乡村妇女，守着几包新摘下来的小青菜，价钱很贵，但必定好吃，卖得很快，不到八点就卖光了。城管上班的时分，她早就凯旋而归了。临走还有人问：明日来不？她还卖关子：不一定，看情况。

  这几年的夏天，商场上有宁夏青菜，都是产地运来，装在泡沫箱里，搁了冰袋，口味好，就似冬季上海小青菜的滋味。并且棵很小，一斤十几棵，炒出来满是菜心。当然价也贵，最高卖到十三四元一斤。是否由于在高寒区域露天栽培，即便是夏天，夜里也有霜？

  上一年夏天，除了宁夏青菜，又来一种宁夏绿罗，不是美化植物，也是菜，梗子奇高，叶片有点像雪里蕻。菜估客说，比宁夏小青菜好吃，价钱也更贵一点。买来一尝，公然。

  上海毕竟是江南，隆冬的时日不长，一般过了新年，过了立春，就开端回暖，青菜也无法经过寒霜的加工来成果它的甘旨了。但春天的到来，万物复苏，其他应时蔬菜连续上市了。像菠菜，是最新鲜的时分。荠菜也处处生发。韭菜刚刚挨第一刀，有的吃客还嫌太嫩，说第二茬更好吃。

  农户开端种下了青菜的替代品：鸡毛菜。上海人喜爱鸡毛菜的程度不亚于冬日的小青菜。但我不爱吃，觉得像嚼草相同。大部分人买一小把，与马铃薯一同烧汤。也有人买一斤二斤的，问他们怎样吃，说是在开水里汆一下，然后拌酱油麻油吃。这怎样能比得上霜打青菜的甜糯？

  万幸的是，现在有宁夏小青菜，还有绿罗，夏初就能出现在上海的农贸商场了。大西北除了牛羊肉，还为水土润泽、气候宜人的江南鱼米之乡送来了碧绿又好吃的青菜。

  从网上查找得知，出产这些蔬菜的，除了有“塞北江南”之称的银川，竟然还有固原，从前的我国最赤贫的当地、最不适合寓居的当地。现在他们的冷凉蔬菜基地，除了供给北上广深，还发往港澳。真要感谢大西北的菜农。

  当咱们在盛夏时分，把一碗碧绿的小青菜端上餐桌的时分，不由想到一个道理：日子便是这样，任何一个原先不起眼的当地，都会有它的高光时间，只需它尽力。